熙來攘往的交九轉運站,回台中的車還要四十分鐘才會來,連假前夕的客運站讓人焦躁,在任意門被發明以前,不知道還要被距離與時間凌遲多久。抬頭看到統聯月台上的「往台西、北港、西螺」字樣,它們兩兩一排、單純且安份,卻像一股暖流流淌全身。原來我們與世界的連結,每個眼神、每次遇見,都是輕巧的針線,它會變成一張綿密柔軟的網,在你失足墜落前。
我從醫院離職了,理由是無法承受責任制的高工時,還有沒能準時吃飯尿尿和大便。我問護理長,聽到這樣的離職理由,會不會覺得很荒謬?護理長說荒謬不至於,但會覺得我對護理的熱情有待商榷。
心中有一塊無法退讓的界線,也是我離開的原因,我說「我無法為這份工作犧牲生活和健康」,他們說,對護理有熱情的人,不會把這些稱為犧牲。
記得有次在飛機上,一台餐車的輪子卡住了,整台車在儲藏櫃裡動彈不得。我沒想太多的彎下腰、伸出手,想爬進櫃子裡徒手把車輪扳正。這時一旁的資深姐姐看出我的意圖,「啪!」的打掉我正要動作的手,狠狠地說,「餐車的輪子很髒,華航沒有付你那麼多錢。」後來餐車經過我們一番又推又拉,終於回歸了運作。這只有幾秒鐘的小故事,卻成了每每反思工作時,最常奔上腦門的辯證。那年聽到姐姐那番話的當下,心裡覺得資深姐姐很勢利,「工作就是要盡其在我阿,為什麼還要管領了多少錢」;離開華航後,慢慢嚐到當初因作息紊亂帶來的後遺症,才發現勞工與公司本就是銀貨兩訖的買賣,而姊姊當初的教誨,如今於我看來,是理性又不失尊嚴的自我保衛。
關於離職的二三事,先說到這裡呀...,而心上惦著的,還有好多好多。
-
在這一個月裡,受寵若驚的感受自己被深深愛著。高中畢業後就不太講電話或主動聯絡別人,這些日子卻頻繁的打字、訴說著。從醫院走回家的路上,在晚風輕拂的福和橋、在河濱能遠眺101的人行道、在吃著遲到晚餐的麥當勞,電話那頭,永遠都有一隻溫柔的耳朵。我很少揣摩、也不曾問過自己在人們心中的樣子,也不好意思問你們怎麼有那麼多的耐心,看完每篇我裹腳布長的自言自語。雖然總表現出自信滿滿的樣子,但內心卻是個害怕隨時被拆穿的自卑小孩。
-
上週末和C去聽脆樂團。客家園區的綠色很多,天空是淡藍的,草地上一群印度家庭正在分食一顆八吋的芋頭蛋糕,小男孩駐足在鳥籠前和鳥對望,《黑暗的盡頭》的歌聲穿透都市農夫區的草皮、茄子、蔥和蘆筍。那一刻覺得自己自始至終,都是自由的。
 |
福和橋往新店的方向看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