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7月16日 星期六

北京印象之二:田阿姨

做過一百種有關離職的白日夢,夢的細項繁多,有「試論你最想以哪一個航班結束這份工作?」、「會和當班同事告知這是你最後一次飛行嗎?」、「以後坐飛機要請誰幫我查crew on flight?」等瑣碎無聊的問題,但當有次飛完中國二線航班,被一群大媽大叔逗得哭笑不得,在回家客運上和R分享那些趣談時,「如果有一天,再也沒機會和這群人相處了怎麼辦」,隨這念頭襲來的,竟是一絲愁慨。

在工作上接觸過中國人之後,才發現自己喜歡人。你舉出古今中外幾個有如原罪的刻板印象:日本人壓抑、印尼人懶散、德國人謹慎、韓國人團結,你問我到底是喜歡哪一種人?我想,我指的不是基因和環境揉合後的斑斕;讓人著迷的,是人類無意間在野性與教化兩邊的掙扎與跨越,而這份亦人亦獸(無貶義)的瞬間,又屬中國同胞最明顯。

那天起了個大早,從農村坐一小段公車前往慕田峪長城。前一天晚上下榻名為金子農家村的一間民宿,與R風塵僕僕抵達農家村已是晚上九點多(從學校搭地鐵到東直門,再從東直門搭916快公車抵懷柔區,搭計程車入山,保守估計共三小時。領土大就是任性)和民宿老闆閒聊時,一聽到我們倆是來爬長城的,不假思索的供出他兒媳婦這兩天也想爬,不如明早帶我們一道去,走一條本地人闢的捷徑還能省門票。

和R幾次旅遊,都是住比起飯店、有更多與人接觸機會的背包客棧或民宿,內向的我們一直不擅長與過客發展更多可能,或許有人覺得廣結善緣就是背包客的真諦,但大部分時間享受獨處,偶爾被動的隨著熱情浪潮舞動,也無非是一種樂趣。

老闆的媳婦姓田,帶著小學二年級的女兒金小寶同行。媳婦有著與印尼女性相似的輪廓與膚色,卻說了一口流利的北京話,排除社會增加的可能,這是不是就是一種匈奴人血統的佐證呢?(搜尋單于的圖片,覺得真的有像XDDDD)一路上與田姨交談不多,但感覺得出是一位友善的女性。路上金小寶喊了肚子餓,田姨拿出小黃瓜兩人分食,小黃瓜應該是她們的早餐,臨時加入的我們並沒有份,或許是察覺這份微妙,田姨大方的再掏出兩塊奶黃酥塞給我們,說等等餓了可以吃。吃完小黃瓜,金小寶和媽媽要了面紙抹了抹嘴,抹完後十分順手、毫無猶豫、一絲不掛的往草地裡扔。走在後面的R和我驚愕的相望,接下來的路程上,又陸續目睹了金小寶和田姨朝地上丟了幾次垃圾,手法之順手、技術之純熟。

後來我們和田姨在一個驛口分到揚鑣,說好各自下山,但卻還是在幾個小時後接到田姨的電話,她關心我們在哪個驛口,問要不要一同往回走,省得我們迷路。

隨地吐痰排遺、亂丟垃圾、不遵守交通規則,無從得知這些生活疏漏究竟從何而至,但我欣喜在這些令人嘖嘴的行為外,還能遇見幾處生而為人的溫情,瑕不掩瑜。曾以為人與人之間的溫柔體貼,是社會規範後的一份贈品,但你想想今天那位精通日文、西裝筆挺、字典裡沒有一句「請、謝謝」的台灣男子,再想想田阿姨。

在北海公園看到這位北北一個人在岸邊拿著相機猛拍,問要不要幫他留個影。他自言自語的說,上次來這裡已經是十年前了。可惜北北鄉音太重,怕聽不太懂他在說什麼,不然真想和他聊天,問他十年前的北海,長什麼樣呢。












7 則留言:

  1. 我的阿伯阿~滿口檳榔渣還抽菸
    偶爾也飲酒
    但卻是個好爸爸好丈夫好兒子
    所以怎麼說呢
    生活習慣與人格品德似乎不一定是正相關

    在台灣
    我們會去遵守這些外在的社會規範
    但反而本質上的良善
    有些人也許隨著追求名利當中就捨去了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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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我的阿伯阿~不但會滿嘴檳榔還會抽菸喝酒
    但卻是個好丈夫好爸爸也很孝順
    所以怎麼說呢
    生活習慣與道德品德並非一定成正相關吧~

    在台灣我們已經習慣遵守這些外在的規範了
    但反而本質上的良善很多人都漸漸忘記了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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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. 每次手被抓就知要有什麼驚詫的畫面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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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4. 沒人的慕田峪好美噢 十年後再去會喜歡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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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5. 作者不妨附個小貼士,教大家如何走小路溜滑道坐索道同時又不用付門票,我蠻想知道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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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6. 與過客發展更多可能

    覺得我蠻幸運的
    常常遇到合得來的過客XD
    蠻享受一不小心的我幫你你幫我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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