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4月3日 星期二

不要問我這種哲學性的問題

那天晚上C來南崁找我下廚,酒足飯飽後準備平分料理的費用,C拿出千元大鈔問我有沒有多的百元鈔可以找?我沒多想的回到房間拿出上班行李箱裡的零錢包,忙不迭從中抽出一疊台幣百鈔,自信的對他說,要幾張有幾張,五十元銅板也有好幾顆!

看著小小風琴夾裡一疊一疊的各國紙鈔,C不可置信的驚呼。我老神在在的介紹,

「在我們公司,最資淺的組員是負責販售免稅品的,而乘客付現後所需的找零,也都是由我們自己準備。我每次只要去超市或郵局,都會特地把大鈔換成百鈔,好應付那些在飛機上不習慣刷卡、喜歡付現的叔叔阿姨。」說完後,訝異自己的語氣裡竟帶著驕傲。

「可是賣免稅品獲利的不也是公司嗎?為什麼大費周章準備零錢的是不收分文的你們?」C捧著沈甸甸的零錢包,持續震驚著。

「以前組員賣免稅品真的是做愛心,但從去年底開始,我們能均分到販賣金額的1%了。剛上線飛的時候,也對自己要準備找零這件事很不以為然,畢竟直接準備公用零錢的航空公司比比皆是,但後來也都習慣了...。」

「甚至有時候遇到準備不夠、奔回廚房向人相借零錢的同事,我還會在心中質疑他的不認真。」我幾近告解的坦白。

「啊!難怪以前看你們空服員過X光,總會在螢幕上發現異常大量的零錢...。」從前在機場當替代役的C,恍然大悟的喃喃自語。

那一刻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也中了習慣的計,深深的、狠狠的。

人們總說人有無限的潛能,對超越自我的挑戰亦然,對剝削自我底線的挑釁如是。

前陣子公司新航點開航,有新航線飛固然新鮮興奮,但對後艙組員來說卻是憂喜參半,因為就算被排到了那班,也可能是只能在當地停留二十六個小時,就要熬大夜回台的紅眼航班。

幸運如我,開航不久就有了體驗快閃不列顛的機會。我從執勤的前一天開始調養作息、如臨大敵,特地睡足了八小時才去上班(因為去程是服務流程繁瑣的日間航程);到了當地,繼續照著我精心設計的生理時程按表操課:幾點起床吃三餐、幾點入睡、還不忘安排時間運動,就為了能在臺灣時間凌晨一點起床盥洗,兩點完妝出現在飯店大廳。

雖然後來凌晨三點站在客艙向客人說晚安(雖是台灣的早安)時,仍累得幾乎擠不出笑容,但回到台灣後能身體無恙沒感冒,已經無枉我那兢兢業業、不踏出機場飯店一步的二十六小時。

回想起每次為大局所做的縮放,總以為自己是永遠記得保留一塊乾淨地方的頑固之人,才意識到原來有些東西是會包夾其他信念混濁身心的,譬如敬業之於過勞、依法行政之於無情。

在電影《七月與安生》裡男女主角初次照面,蘇家明問安生她到底是誰?『不要問我這種哲學性的問題。』安生瀟灑的回答。

那又要怎麼在這環境裡屹立,仍能忠於本心呢?

不要問我這種哲學性的問題。

一字排開怎麼很像一種犯罪場景
錢財露白好危險喔
製作外站時程表的第一步,搞清楚時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