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4月29日 星期五

又感冒了,感覺喉嚨不對勁的當晚當機立斷的看了醫生,沒想到速度仍輸給病毒,昏昏沈沈的131。這次130飛的不甘願,剛從香港帶回一腦袋的史實和感觸還沒消化,就又要飛向另一個豐盛之地,始終對這番臨幸似的造訪無法安心,真是對自己的潔癖無可奈何。

難得準時落地,到飯店才當地時間兩點半,拎著超市買的便當、一本日記,往地圖上標註的一處公園走去。午後的新札幌,像是被誰按到靜音的風景畫面,家家戶戶大門緊閉,門廊前含苞待放的花圃,卻透露了屋主的閒情雅緻,保守但不冷漠,靜謐卻處處生機。星期三的午後,日本小學也上半天課嗎?公園裡的小孩熱鬧的跑來跑去,從遠處就能聽見嬉鬧聲,想起剛經過一處書店,滿櫃子從考幼稚園到大學的升學指南,這耳聽聞的繽紛遊樂聲更顯得珍貴。

經過一條河川,夏雨冬乾(嗎),河水拘謹的流動,找了一處河堤旁的草地吃起便當,眼前的景色不美但純粹,藍天、草皮、河岸邊四處散落的雜草,偶爾靜悄悄騎單車溜過我視線的居民,新札幌的日常。

吃完便當繼續往山邊走,途中經過一家幼兒園,正巧是下課時間,幾個小男生圍在牆角忙碌著,像變態一樣透過欄杆把這幅景象錄下來,童心未泯的T說,他們在挖蚯蚓。

來到公園,一大片瞬間拔高的草地。脫掉鞋襪興奮的赤腳感受初春的土地,想起高中地理老師說,生病的時候就光腳踩地,大地的氣會治癒你。坐在草地上寫一篇日記,眺望山下的小房子,這片草地,是老天賜予人類的生活休止符吧。

上線就要一年了,漸漸能以自己的步伐,緩慢卻深刻的感受一切,縫了幾朵花在心上,時時提醒自己與本質對話(就像吃香蕉前要剝皮一樣),去蕪存菁。朋友們見面的機會雖然少了,但學會放在心上,不急躁不張揚。





2016年4月24日 星期日

騎單車上班的長洲

第一次認識這個地方,是在歷史博物館介紹香港傳統節慶的地下室,長洲島有個搶包山的活動,在每年佛誕之際,人們攀爬以平安包環繞架成的包山搶奪包子,傳說蒐集到越多包子的人,便能擁有越多的福氣。當時站在博物館模擬製成的包山前,暗暗驚豔這習俗的創意,並在心底決定有朝一日一定要親上這座島瞧瞧。

從中環五號碼頭搭船至長洲,是將近一個小時的航行。儘管平日,船上旅客卻不算少,身旁幾位耳順之年的大叔大媽,一邊快意的大聲聊天,一邊忙著為旅伴們合影留念。感謝彼此遲鈍的腦沒有暈船的本錢,聽著幾首TizzyBac,島嶼的輪廓就撥雲見日的浮現地平線。

一下船,迎面的是現代化如麥當勞'屈臣氏和便利商店等連鎖店,R像是澄清般的和我說,只有這一條街比較熱鬧,等走進去些就會看到島嶼的原味了。但對於初來乍到的我,什麼都好,什麼都新鮮,就連傍海而建的麥當勞招牌,都是長洲島無法抵擋現代浪潮的舉證歷歷。早上沒什麼吃,先鑽進巷子裡覓食。港口邊的房子一樓多是商店,雜貨小吃水電行一應具全,街道大都只有一台發財車單行的寬度,巷弄裡居民、遊客各半,不到摩肩接踵,但也熙攘的需要不時迴避著來去的單車,雖然絡繹不絕,但空氣裡卻嗅得到一片鬧中取靜,是讓人安心的地方。



走進一家轉角處的傳統港式餐廳,跳過菜單上的通心粉(真心喜歡不起來這道早餐),一人點一盤經濟午餐,魚香茄子和咖哩牛,份量驚人,好奇香港的米到底多便宜。餐廳裡的客人貌似都是當地居民,每一組客人推開玻璃門走進,都能和老闆娘來上一段問候的對話。

酒足飯飽,沿著港口的大路走,一人租一台單車,一小時十塊。長洲島是一個形似啞鈴的南北向島嶼,原本是兩座互不相連的小島,因為季風作用,海風持續沙子吹向兩島的末端,將經過經年累月的累積,兩島間有了沙洲相連,而上下兩島加上中間細長一條的特殊形狀,讓長洲島也有了啞鈴島的別稱。我們先往北去,經過著名的東灣海灘,來到比較偏僻的觀音海灘睡午覺。在香港,海灘是個不難見到的景色,但在這樣乾淨無人的海灘小憩,卻是第一次。四月是個適合是出遊的季節,陽光已從冬眠中甦醒,卻有著還沒睡醒般的溫和,暖陽、微風、休假、一個懂我我也懂的人,足矣。



接著往南邊騎,想一睹有名的張保仔洞。張保仔是個海盜,相傳他都把搶來的寶物藏在海邊一處巨石林立的洞裡。通往張保仔洞的入口旁有一處廟宇,五月中的佛誕近在咫尺,居民正忙碌的張羅打點,而今晚剛好有一場粵劇,路邊擺滿了鮮豔的祝賀牌子,和台灣傳統的賀牌意義相似,但外觀卻多了些浮誇XD




鑽進鑽出張保仔洞,走到一處罕無人煙的海涯邊,波光粼粼的海面亮眼但寧靜,曖曖內含光。


回到港口邊還了車,意猶未盡的找了一條沒走過的小巷探險。一條沿著山稜線爬升的樓梯,道路兩側是一戶戶漸高的住宅,政府明文規定,長洲島上的住宅都不可高於三層樓(是因為地質的關係嗎?),不高的建築增添了一股親切,樹木扶疏、夕陽西下,站在樓梯頂端一路朝港口望去,魔女宅急便般的生活美景。



山頂區多是低調奢華的別墅區,獨棟獨院洋房、以異國文字塗鴉的門牌、為主人溜狗的外籍勞工,香港真是一個無法擁有生活品質的地方嗎?(長洲房子一坪多少啊)

要搭船離開前,買了平安包吊飾,想給心中一直惦記著、上一趟飛行認識的同事,是位難得跟我一樣喜歡獨自旅行的人;買了兩顆不好吃的平安包,坐在港口邊的椅子上,咬一口意外好吃的糯米滋,結束美好的一天。



都是俎肉

連續出門十天,足跡跨越臺北-新加坡-泗水-新加坡-臺北-香港-臺北,沒有把鍵盤帶在身上,這幾天來的所見所聞,比十天沒洗的衣服還讓人困擾。

回臺北的飛機上,有位乘客連續按了兩次服務鈴,因為當天客艙裡多是第一次坐飛機的孩子,姐姐說想必又是誤觸吧,便把服務鈴reset了。待第三次服務鈴再度響起,我恰好在該客人的座位附近,便順手上前回覆。出乎意料,座位上坐著的,是一位怒不可遏的臺灣女子,目測將近四十。他見到我出現,便開始劈頭大罵(不誇張),說從上飛機開始,他已經跟兩個空服員反應太冷,但半個小時過去,卻一點改善都沒有。從他的語句和誇張的表情,我讀出了比起溫度讓他感到不適,他更惱怒的,是多次提出需求被無視(覺得講了太冷,但溫度怎麼一直沒有改變)。打電話請前艙調整溫度,並經經理的同意,帶著熱水點心和一張商務艙的毯子給他。女子接過熱水,但拒絕了托盤上以示道歉的米果和那條比較高級的毯子,他說現在感覺好多,已經不會顫抖了,但仍忍不住繼續對我責備方才三十分鐘他所感受的一切,並說出飛機上經常出現的「以後不會再坐妳們家飛機了」這幼稚但也真實的句子。

回到廚房和大家分享剛才所遇,開啟的是另一陣難受,口誅筆伐好不熱鬧。有人說剛剛為他送餐時,就明顯感到那位女生的無理與刁蠻,或是當飛機已在跑道上滑行了,女子卻還試圖起身拿包包;有人質疑她明明身形豐滿,怎還會那麼容易受寒,有人譏笑應該是更年期提早來了吧,還有人說不坐我們家飛機就不坐阿,誰在乎。

社會心理學曾研究證實,當一群人對他者保有共同敵意,那這份敵意必是能讓這群人的關係更緊密的催化劑,而這項研究也一再在飛機裡上演。可能是前面廚房的誰和後面廚房的誰有糾結,各自廚房便將那個誰推上祭壇,大家紛紛從短短幾分鐘(甚至幾秒)的接觸中,抽絲剝繭般生出所有能成為當事人負面話題的材料,毫不留情的小題大作、見微知著(?),藉以消磨打完工後漫長的等待時光。

一開始也是不排斥這行為,甚至還當過幾次挑起話題的主事者,但當某次意外得知自己也曾經成為祭壇上赤裸的俎肉,才瞬間體會到這個行為的殘酷與狹隘。用不著真用SK20(公司近年發明、以客為尊的話術及服務技巧)錦上添花一切無理,但不論同事、乘客, 每個行為、言語或是眼神的肇始,背後都有比旁觀者所能揣想下更千迴百轉的理由和原因,就算再怎麼想像力豐富,終究無法企及真相的百分之一吧。所以,儘管後來在好多個當下,又好想拿著從別人身上搜集到的載玻片,吆喝大家一起來顯微鏡底下品頭論足,都因猛然意識到自已的不足而止住了。

不想同仇敵愾,但也不想對所有人都給予無上限的同理心,身在一個意識到問題,卻還沒有智慧化解或看淡的階段,痛苦卻也紮實。

p.s.為保護自己,文中內容已經過大量修改,就當作故事來看吧:)



2016年4月14日 星期四

阿姨

一場日本來回班,伴隨著幾天來晃盪不定的壞氣流,一位年約六十的臺灣阿姨苦著臉,衝進我身旁剛整理好的廁所,接續而來是一陣痛苦的乾嘔。嘔吐聲總是讓人坐立難安,不論是小學生偶爾在班上上演的一瀉千里,或是生病時目睹的生不如死,那種肉體自相厭惡的煩躁感,或許可比擬為肉身版的精神分裂(沒有冒犯之意)。

想說工作都已完成,回廚房也只是瞎晃殺時間,便倒了一杯熱水握著一包濕紙巾,等等可以給她漱漱口、擦擦臉。待她出來,遞上熱水和紙巾,問他一句還好嗎?阿姨原本哭喪的臉,像是用縮時攝影記錄開花瞬間般,揚起了一抹好看的微笑。我順口問她想不想含一片檸檬在嘴邊,吃酸酸的東西或許能減緩不適,她驚喜的對我說了聲謝謝,如果不是客艙昏暗我看錯的話,那是一張羞怯的表情。

這是我第一次看見「阿姨」這種生物的另一面。飛機上的阿姨(俗稱歐巴桑),品味鮮明的服裝配色,看得出花費許多心思維持髮型的設計,通常擁有一個色彩單一但鮮明的包包,說話分貝有高有低,眉宇間閃爍著「誰都別想佔我便宜」的殺氣;想吃素吃不到會皺眉、餐點沒有選擇了會生氣(或是當與他道歉不好意思牛肉飯沒了試試雞肉麵可以嗎?會回你一句阿不然是能怎樣);貪小便宜,踴躍索取撲克牌拖鞋購物袋耳罩耳塞玩具番茄汁牙刷。阿姨,不知道曾幾何時,自己已在心中默默為她們貼上少惹為妙標籤的族群,每當boarding時為她們展示熱情笑容時,心中偶爾疑惑著自己以後是否也會成為其中之一。

見過她們臉上因貪婪獲得滿足的欣喜、欲望被漠視的張牙舞爪、暫時與世界休兵的養精蓄銳,卻從沒見過她們被呵護、臉上綻放的一抹受寵若驚。就像一直以為一本書就是結局,偶然才發現它只是上冊般後知後覺的心境,一方面責備著自己的傲慢無知,另一方面又疑惑著那自己到底有沒有讀懂過這書籍。

人複雜,肯定比一本讀七年還沒讀熟的現代心理學還迂迴,在人群間囚游數十載的她們,也是身不由己吧。阿姨~




2016年4月12日 星期二

No.13 雨中即景,香港歷史博物館

No.13 香港歷史博物館
2016/4

上次逛這個館是半年前,為了等R下課,隨便找個地方消磨時間去的,沒想到最後時間根本不夠用。這天一起床窗外狂風暴雨,再去一次博物館吧,你從善如流的點頭。

驚艷原來和別人一起逛展覽,竟能如此愉快。你知道我是個多麼排斥下班時還得與人群居的孤獨之人。能一個人走何須找伴,享受將自己攤平在陽光下,百分之百吸收異地陽光,沒有因他人陪伴而叢生的陰影遮住光,孤立無援,卻也真真切切。總而言之,我害怕為了配合他人的步調、心情和各種複雜,失去全然浸淫在某種狀態的機會,而逛博物館,一種以自身知識、立場及眼界構築的旅行,多麼私密的一件事啊。

沒想到一起逛博物館,比一起寫一篇日記還紓壓。我們努力回想歷史課本裡的課文片段,從前只能透過想像力勉強背誦的歷史特徵,在眼見為憑下恍然大悟其原理。想起地訓時盲目背誦的各種無奈,什麼檢查洗手間的幾大項目、備品裝載在哪個編號的櫃子裡、瞎子摸象用330艙門假裝是738艙門等荒唐,一絲不苟複製華人教育一脈相承的不求甚解和食古不化。若每件事的發生與存在都有它的意義,那每份知識、規則、SOP、史實何嘗不是?多花些時間分享背後的故事和原委,想傳遞給他人的訊息,會更立體、更有力量的。

博物館分為三個展覽空間,以時間軸分類。第一個空間從遠古時代到明清之前,介紹時代洪流下,輪轉在香港這塊土地上的歷史演變。牆上一張諾大的香港地圖,密密麻麻的用紅色圖釘標註了在各地挖掘出的文化遺址:大澳、南ㄚ島、荔枝窩、西貢,甚至是離機場好近的青衣,原來好多我們去過的地方,都留有時代的足跡。自從秦統一中原後,人們看準了南邊的方興未艾,漸漸往南定居,而香港也於此時活躍了起來。從咸陽到香港,天高皇帝遠的距離,地理距離之於沒有現代交通工具的古人,究竟是何種概念?想起檳城(距離台灣要四小時飛行)街道裡隨處可見的「孫中山革命基地」。

第二個空間介紹香港民族的組成、民間信仰與習俗。福佬人、客家人、水上人家和本地人,開宗明義以四種民族講白了香港文化的多元並立。展區以實物模擬了各民族傳統樓房、生財工具,包括沿海的製鹽池、水上人家賴以為生的漁船、福佬人的紅磚房等等。上述生活方式對臺灣人再熟悉不過了,和香港接觸久了,很難不比較港台兩地的異同,愛和R分享今天天氣有沒有一樣,也是症狀之一。

第三個空間是最需要腦容量和腦氧的近代史,從鴉片戰爭敘述起香港在戰爭中,被動或主動(大多是被動吧)成為棋子的時候,並如同高三選修歷史課本般,鉅細彌遺地以各種面向探討戰時的庶民生活。透著玻璃、瞇起雙眼試著讀懂報紙上的一字一句, 看著一張輪廓模糊的黑白照片,卻仿佛能聽見當時街頭的騷動不安。閱讀歷史,就像看一部不用發揮想像力,也真實萬分的動畫電影。

這場用三腿班預支而來的香港一日遊,我心甘情願就這樣被幾千年的香港歷史整除殆盡,還餘零。 一樓禮品店又是一處驚艷,滿櫃宏觀或聚焦都好的香港人文考察書籍、太精緻又殺人荷包的文創商品,讚嘆卻也為海峽對岸的寶島不甘心著。

晚上吃尖沙咀的勝博殿。躊躇再三,勉強點了一份套餐和一碗親子丼,心底還是嫌貴。好煩,到底要到年薪幾百萬時,才能成為對享樂不錙銖必較、花錢毫不手軟的年輕人?你說這是心境,和擁有的多寡無關。其實是羨慕在外站打著「就來這麼一次,下次飛不知道什麼時候」旗幟,享盡美食美景的人的;但對於物質生活,彷彿天生就流著瞻前顧後的血液,或許當紈褲子弟(褒)也是需要天份和本錢啊。某方面來說,我真是個狹隘的人。

一份單薄又散落的博物館遊記。期待下一次921,這塊擾攘土地又會呈現給我什麼驚奇。


2016年4月9日 星期六

太陽從東邊邊出來


這個工作的特色之一,是能和各個年齡層的人們共事、相處。不論是初為人父母的新手爸媽,煩惱著要送兒女讀私立還是公立國中說的哥姐,或是在問完我的年次,開玩笑說自己都可以當我爸媽的叔叔阿姨。而在這樣頻繁的與他人的父母相處下,發現自己也開始敏感於爸媽的舉手投足,對孩子或家庭的影響。

1
和R的爸媽送R去機場,要回香港。看著R走進出境大廳後,我們驅車回家。車開了二十分鐘,接到R的電話,電話裡的他支支吾吾,說有文件過期了,出不了國。R的爸爸聽到這句話,二話不說的往機場方向迴轉,R的媽媽則打趣的在電話中對R說,又賺到兩天休假呢,真棒。接到R後,大家開始討論起關於文件的解決辦法,討論外交部星期幾上班、補辦文件需要準備什麼資料,要重新買幾號的機票呢,爸媽的語氣裡沒有一絲責怪或無奈,當天際間飛過一架R本該要在上面的紫色飛機時,R的媽媽還興奮的拿起手機拍照。

最後R順利的拿到了新申請的文件,買到一張華信的機票(華信飛香港竟然還是送tray!),順利回到香港。

不是沒聽過R描述爸爸媽媽對他或E生氣的模樣,但當孩子犯了束手無策的錯的當下,爸媽能拋下一切負面情緒,和孩子站在同一陣線,實在讓人感佩啊。

2
小學第一次的自然考試,我只考74分,還記得單元內容是太陽星星月亮。拿著考卷回家,爸爸努不可遏的拿起衣架作勢要打我,我倔強的跑到貓咪的窩躲起來,說什麼就是不想被打。最後爸爸無計可施,把衣架當成道具,要我站在家裡的大白板前罰寫錯的題目。那時候的我看著爸爸生氣的神情和可怕的衣架,哪還有心思靜下來搞懂弄錯的題目呢,只記得我不斷的點頭裝懂,只想趕快結束這一場災難。其中有一題是非題是「太陽從西邊出來?」,爸爸要我罰寫十遍,顫抖的小手在白板上寫下「太陽從東邊邊出來」(因為害怕,「邊」還不自覺的寫了兩次),而那句充滿恐懼的句子,至今一直鮮明的存放在腦海裡。

直到長大後大學修了孫維新的認識星空,才發現關於太陽星星月亮,才不只是一句太陽從東邊邊出來那樣令人恐懼。



雖然自覺自己還是個不成熟的孩子,但在遇見每個教誨瞬間時,也開始揣想若自己也擁有了教育的使命,會成為怎樣的教育者、培養出怎樣的生命。動畫《怪物的孩子》,熊徹屌兒郎當的個性,卻教出一個溫柔堅毅的九太;豬山王修身養性風度翩翩,兒子卻擁有一顆空洞黑暗的心。







2016年4月7日 星期四

心臟小樹


討厭「出社會」這個辭彙,把人生粗魯的分成兩半,彷彿一半是多麼單純友善的遊樂園,而跨過「出社會」這個分界線後,另一半就只是冷漠無情的集合體,多麼霸道的二分法。

和同事聊天,說起各自的感情,同事的另一半是大學時代就認識的系上同學,「出社會前認識的朋友,真的都比較單純呢。」她感嘆的說。覺得奇怪,若學校裡的朋友都單純友善,那這些單純友善的朋友出社會後,都到哪去了呢?和你我坐在辦公桌旁相對無語的同事,都曾是(或依然是)某個人心目中單純友善的朋友吧,那他們讓人安心的善良,又被什麼遮掩消磨了呢?

大人們口中告誡的「社會上人心險惡,不比學校」根本是個不負責任的假議題吧,變的從來就不是人心,是環境,是口耳相傳的社會之險惡,讓綿羊般的善良之人,不得不披上一件狼皮保護自己。

其實壞人一直都在,好人也沒有少過吧。從小到大的學校生活,班上必定發生過幾件讓你長大後不經意回想,會驚覺「大家那時候怎麼可以這麼壞/殘忍/無情」的事,你想起幾張已在腦海中生疏的面孔,卻發現那些讓人不自在的舉止話語或表情,還偶爾參與你耳聞或親身經歷的生活片段。人的心臟是土壤,善惡的種子隨年齡發芽,歲月澆灌我們成為更好的人,卻也可以助長人心腐壞。所謂出社會,只是個換盆的過程罷了,換到大的盆栽裡和更多心臟共生,母體多了,遇見的壞心臟也自然不在話下。

曾在穿便服搭公車回家的路上,無意聽到前座兩位同事,如何不帶保留的譏笑工作中遇見的同事,「現在年輕人沒救了」、「腦袋不知道裝什麼」、「連這個都不懂」;但我也曾確實被同事如女兒般呵護著,不論是知道我感冒,默默在我信箱塞上一罐維他命C,或是在我犯錯時溫柔的原諒,那每一道和煦的眼光,都是讓我相信人性樂於向善的證據及力量。

因此,當人們將我的單純和不知世事,歸咎於年輕和剛出社會時,多想告訴他們這就是我的本質,而非狀態。而偶爾遇見的讓人灰心的醜陋,只是一株人們用「這就是現實社會嘛」合理化它存在的,長歪的樹。

所以啊,千萬別太輕易相信學校的單純,也別太快對社會失望,關於人生,只是一段捧著自己心臟上的小樹,從花園散步到森林、再回到花園的過程罷。

寫的雜亂,寫下這些,是想提醒自己培養一雙看得見人事物本質的眼光,能褪去世俗強加於上的標籤、主觀印象和預設立場,少說話,讓時間剝玉米般的,等待一切顯露最質樸的模樣。




2016年4月4日 星期一

喜歡檳城

第二次檳城,雖然只能待一個晚上,也夠幸運了。

多麼喜歡檳城,喜歡馬來人說普通話時的俏皮口音;喜歡街上一幢幢被塗了靜止油漆的古色古香;喜歡在有貓有狗有雞的樹下小吃擋,喝下一杯太甜的白咖啡;喜歡調皮和路旁乘涼阿罵說早安後,換來她一臉靦腆的微笑。

這次先去海邊的姓氏橋晃晃。姓周橋、姓李橋、雜姓橋,每座橋都是一撮沿著渡船頭兩岸建築棚屋的木造小社區,假日早上九點多,屋子還睡眼惺忪,我輕步讓木板盡量不作響,貓咪般的窺探姓氏橋居民的生活日常。



姓氏橋建於十九世紀,多為從中國福建移民至檳城的僑民,依據其姓氏異同而群聚的社區,是檳城的特殊景色。或許是種族多元下激發出的族群情感,不只是用姓氏區分的社區,走在檳城街頭,無不見樓房門上的匾額,昭告天下的刻上「隴西」、「延安」等地名字樣,是為了提醒後代別忘本嗎,還是區分敵我,本就是在僑居地生存的基本課題?

離開姓氏橋,便漫無目的的在街上亂逛,遇見了好些人,短暫的對話:

坐在路旁椅子上看地圖,一個三輪車阿北走近,向我推銷坐三輪車逛檳城的一日遊,我客氣的拒絕,跟他說我等等就要回國了,沒時間。
『回國,你臺灣來的吧?』
「你真厲害,怎麼不猜我是中國人呢?」
『因為大陸人的臉,都長得比較好看。』
「??????」
『我是說,五官比較好看啦。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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蹲在路旁玩貓,一隻白色底、咖啡色跟橘色斑點的活潑咪咪。突然一個大哥目測三十五吧經過,停下腳步,開口對我說,
「我家以前啊,也養了一隻貓,」
『嗯?』
「花色跟他很像囉。」
『嗯嗯?』
說完這句,大哥看了我一眼,再望望小貓,一臉滿足的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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蹲在早餐店旁玩貓,老闆跟我說,喜歡嗎?一隻貓罷了(音讀瞭)~喜歡就拎走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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巷子裡,一間紙類回收店鋪牆上,豪氣的寫著「人生要努力!認真工作必有回報!」等勵志格言,好奇詢問在一旁認真工作的男子,這是他寫的?這句問話彷彿開關,開啟了男子傳教模式,男子從自己的年少輕狂說起,說直到耶穌敲他的門,改變他的人生。

見他如此誠懇無私的分享,不好意思澆熄他眼裡的火花,便沐浴了幾分鐘的信仰。佈道結束前,他問了我的名字,Caroline,我說。Caroline,我會為妳禱告,保守你一切安好。大哥默念了我的名,慎重的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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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位老伯伯蹲在家門口做線香,他把一坨土黃色的糊狀物黏在木棒上,杯杯看我佇足,熱切的向我解釋起黃色的糊狀物摻了檀香,是燒起來會香噴噴的香呢。看我稍有興趣,杯杯乾脆停止了手邊的活,起身向我介紹屋子裡各式各樣形狀的香,我拿起手機準備拍照,他湊到鏡頭前,說,也把我拍進去嘛。







大大的世界,要率真的感受,關於檳城的第二印象,我是真真切切的感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