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年5月10日 星期一

雲林海口:飛沙

去年十二月初,在斗六的實習告一段落,我來到R工作的四湖與他一同生活、準備國考。雖然2016年時已來過四湖露營,但就像大家總愛說護理實習和正式上班有多迥異一樣,那年以郊遊為名的初識,確實讓我對雲林海口生活有很大的誤解。

來到四湖之後,才知道所有的形容詞都是比較出來的。在古坑實習時,看著住在山邊的阿公阿罵,要搭縣政府提供的幸福專車半個多小時,才能到斗六市區買菜看醫生好辛苦;到四湖才發現,四湖鄉連幸福專車都沒有。當時看著古坑的阿罵一個人住在三合院裡好孤單,但在待過海口後,我不確定有什麼東西比夜裡的海風,更讓人感到蕭瑟與寂寞。

剛搬來四湖時沒有汽車,我會騎十五分鐘的車到鄉立圖書館讀書,偶爾也會和R往返北港、虎尾。在海口的冬天騎車十分不明智,冷冽的風從四面八方夾擊,把人壓成一片脆弱的壓克力。往往風只要大一點,連人帶車還會整個在路上飄移,後來我直接在踏板上放一包兩公斤的米。

初來乍到時海風的洗禮,讓我覺得海口的生活是負面、壓抑和無望的,對這個地方也感到排斥。當住進離最近的便利商店騎車要七分鐘、全聯得花十五分鐘的海邊小村時,才知道城市裡那些二十四小時發光的連鎖店,不只供人消費,還能填滿人內心空虛與不安的慰藉。

海口的空間很空曠,體感與心靈都是。住在城市很安全,人們能輕易找到填補空洞的方式:看一場電影、去一趟健身房、揪一團火鍋、躲進一間咖啡店、逛一晚商場,我們在心靈的空缺快要顯現之前,巧妙的用各種人事物,堵住即將流瀉的孤獨和困惑。

來到海口的我,無處可藏。有天早上從四湖要搭公車去虎尾,日記是這麼寫的:
「早上從箔子寮走三公里多的路,到三條崙等往虎尾的公車。一路上風呼呼的吹,有蕭瑟的味道、蚵殼的味道、強力膠的味道,還有遺忘的味道。兩個小時過後,當和同學吃著便當喝著手搖飲料,坐在醫院討論報告,現代文明溫柔的包裹了我,甚是安心。本以為自己是水,能剛能柔的在不同處所安身,卻發現自己只是一隻會被海風溺死的蛞蝓。」

前三個禮拜的日記,大都是在這樣的自我批判中度過的。每天去鄉立圖書館讀書,中午也都選擇所謂的連鎖店吃飯(早安山丘、便利商店、大呼過癮之流),晚餐則是北港、麥寮兩邊跑,他們五光十色的霓虹街道,讓我覺得自己和「真實世界」是有連結的。

而後來又是怎麼從打從心底排斥,到全心全意的喜歡上這個地方,那會是要聽完一張鄭興的專輯,才寫得完的故事啦(待續)。


海口的夕陽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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