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年6月13日 星期一

六月的雨

前年在醫院實習時,R恰巧也安排了手術,經歷了幾天的醫院小旅行,實習生活規律彈性的我,順理成章成了陪病的照顧者。R住進的是醫院裡尚未翻修的舊院區,小小的空間塞了兩個病床,我們幸運分配到靠窗。

實習時每天進出醫院病房,踏進病室和家屬、病患交涉時,看著他們將生活寄居在病房這樣克難不適的小角落,都對他們的處境感到心疼。我在心中排列出「陪病床很難睡」、「家屬睡眠品質一定很差」、「半夜肚子餓只能吃樓下便利商店哪」等等的設想。

入夜時分,當我盥洗好、鋪好床鋪,將自己塞進深棕色陪病床,竟有種打從心底的安適,就連每個護理師拉開隔簾進行治療的時刻,對我來說都是理所當然不過的白噪音。

原來我一直自以為對陪病者的同理心,從來都是立基於無地的假議題。後來,每當我想順著憐憫的雙眼,將自己滑進某個位置開始心疼時,那次的陪病經驗就會像一根擋在彈珠台發射處的直尺,抵住我的情感氾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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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日工作中,接觸了好些家長(大多是母親)和幼兒,每每聽他們訴說育兒生活的酸苦,都會提醒自己別太快將情緒的觸角伸進去,儘管有些故事在未婚無子如我的耳中,聽來是多麽驚駭與難以想像。

受近代思想潮流影響,很難不把母親這個角色,連結至堅忍、偉大、奉獻等詞彙,而這些意象伴隨而來的註腳,也最常會是我想要避免帶入的情緒。

L是位溫柔的女性,因為與丈夫年紀相差甚大,五專畢業那年,就從高雄嫁來中部。L和丈夫育有四子,當我認識她時,他已經全職在家相夫教子十年,意思是人生中的二十幾到三十幾,多是在嬰孩的哭鬧嘻笑聲中度過。

L說話慢慢的,語氣很溫柔,我很喜歡見到她,因為他與孩子相處時的耐心,是我也想學習的模樣。有次外頭下著大雨,她在等雨停時和我說了好些話。她說我這般未婚女子,最讓他羨慕的是自由。

「你覺得自己不自由嗎?」我問。

「每個人生下來都是自由的,隨著生命中的人來去,自由也會被其他人分走。二十歲那年我把一些自由給了先生和公婆,接著每隔幾年,每當一個小孩出生,我的自由也就越來越有限。」

L提過,因為先生是長子,他們結婚至今都是與公婆同住一棟透天厝。加上去年公公身體微恙,現在她也要負責定期帶公公往返醫療院所。

我對「自由就是分配給其他東西後,所剩下的」這個感覺很熟悉,我也常常覺得日子是減法,一天24小時扣掉睡眠與工作後,才是自己能掌握的生活。

聽完L的故事,如果要劃重點的話,就是不要嫁給老大、不要跟公婆同住、不要太早結婚生小孩。但當避開這些因素後,作為太太/已婚女子/母親角色對自由的渴望,就能迎刃而解嗎?千古以來,讓多少女性含淚隱忍的,罪魁禍首究竟是什麼呀?

p.s.碰觸了一個人們很容易有不同意見的議題,有點怕怕但還是凌亂打出來惹> <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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